《我值得》

  使用「我值得」花精已經半月有餘,翻攪出很多東西。
  生命中覺得自己不值得的信念藏在好多個角落,因此需要很多的比較,來證明自己值得:值得活著、在關係裡值得存在、在團體中留著,值得留在世界……。我還無法理直氣壯地說:我值得所有的美好,即使不做什麼,豐盛還是會流向我。這或許是鏡子練習到了第二週一直無法繼續的原因。

  今天又和棣大吵。

  每次的爭吵,最後我都會歸因到我的身上,他說:「妳是世界的中心是不是?為什麼明明在討論該怎麼對應孩子,最後什麼事情都和妳有關?」而我總是在他的言詞之中找到指責,如果他的意思是要找我討論如何「處理」孩子,如何站同一陣線,那為什麼有這麼多指責的語言出現?「生活散漫」「三餐不準時」「每次在他在跟孩子說話的時候我都會跑出來阻擋」,是我在抓取這些「你不對」的語言嗎?

  又,孩子不是物品,是不能被「處理」的啊?處理了事情之後,情緒還是在,會一直疊加,直到爆發的一天。我選擇慢慢的陪伴情緒過去,或許有點太慢了,這樣的方式他不能接受。

  當他在指責的時候,我感覺他心裡有焦慮但說不出來,這些事情只是表因,但我適合說出來嗎,感覺在那個當下是被他否定的,我的感覺已經讓他很倒彈,這樣說會不會引爆另一波情緒?如果不能說,那一定是我有什麼地方不對,不能怪罪他,那只好從身上找原因了。

  我的腦袋每次就在這樣的迴路裡轉啊轉。共同生活了七年,還沒有找到有效溝通的方式。

  我也不是那麼想和他站在聯合戰線,當我聽到、看到他在情緒高漲的時候對孩子們言語中的諸多恐嚇:「不安靜就出去」「不收玩具就不去共學」「不照著我的話做就……」,我實在很難呆立旁邊不插手。如果孩子生命中最親的兩個人,都用這樣的態度對他們,他們還能從哪裡找到安全感?可是每次我選擇照顧孩子,他都覺得我們對他投了反對票。

  爭吵總是開端於孩子的某個不合作:想只吃一點點飯、早點吃點心,太大聲、或是不收玩具。他說,他想要找我討論事情,而不是『照著你的話』或『照著我的話做』,我們是夫婦,不是父母對孩子、不是上對下的從屬。我練習。而事情怎麼商量的呢?我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參照的對象,在衝突的時候,更只剩下戰與逃。

  看到他要求孩子照著他的話做的當下,我把孩子們和當初那個小小的、無助的我重疊。我知道我已經長大了,這不是當年,小寶和叭叭也不是我,可是我總是試圖想在中間斡旋一下,找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,一如我當年希望的:「如果,有個大人為我說話,那該多好?」這樣被視為鑽漏洞,讓他們沒辦法承擔自己答應的事。

  我真的做了太多,剝奪了孩子們應付的責任,以及和他們爸爸溝通的機會嗎?

  曾經,在吵得很嚴重的時候,我動過念:是不是自殺會比較好?讓一切都交給他,既然他是這麼的「合理」,都是對的。那我放棄說話的權利,一切都讓給他就好了。一個聲音跑出來:「妳愛我嗎?如果愛我,為什麼在每次挫折的時候都想把我殺死呢?妳不是應該是最要珍惜我的人嗎?」是我的內在小孩在說話。

  是啊,為什麼呢?為什麼在挫折當下我總想剝奪自己的生命,認為自己不應該存在呢?或許,死亡是我唯一可以掌握的事,或許在衝突當下,我感覺一切都被否定了,而我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,說:我值得。

  腦袋裡一直迴響著的,總是「我不值得」。總是要做完某件事情,被獎賞,才覺得自己值得。這個社會的邏輯裡沒有不做什麼,光存在就值得高興的事。總是要拿出什麼來證明、交換,才有存在的價值。

  我還在辨識「自我價值」這個課題。藍月的月食就要來了,應該還會再振盪個兩三天。

隱題詩四首

220416  之一  吵架 合好 再吵架 我們帶著傷前進 找不到地方休息 愛變成尛 不停被打斷 鬥魚在關係裡來回游動 用骨肉獻祭 卻沒有神回應 盡頭 ? 愛你 我捨不得放棄 把你放心上 戴著愛 找到珍珠 ( 躲在擔心裡 )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