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水流屍〉

被孩子的沿岸流拖走
在生活中飄浮
一天 兩天
一年 兩年 三年
媽媽!  哇哇!  不要吵!!
所有的藍圖
都變成了
水流屍
捐精的人說:
妳不重視我 只有孩子
你有看過哪一個溺水的人
還能微笑
跟岸上招招手:
媽~我在這裡!!

〈共學記錄〉溝通姿態:指責和討好

2016/4/29 惠來公園
跑了蕯提爾四種溝通姿態裡的指責與討好。

【指責】
我一直以為我是個不大會發怒的人,畢竟在新時代的練習中,我一直知道所有外在的現象,都是內在的反射。也就是說,踩到狗屎或是塞車不一定是衰,只是反映出當下心理的狀態,單看自己怎麼詮譯和轉念。往好的說,是不容易動怒/指責單一事件;但一不小心也會落入把所有的事都歸罪自己的陷阱,而不懂得為自己畫出界限。
進入婚姻,在與魚骨頭的不停溝通(讀作ㄔㄠˇ ㄐㄧㄚˋ)中長出生氣、反擊和指責的能力。但是,在溝通姿態的練習中,我才發現:最多指責的話,不是對另一半,而是孩子。雖然說到一半就辭窮了,但這些來勢洶洶的詞語還是讓寶晡有著不小的驚嚇。
在指責姿態,把手指指向莎打的時候,莎打的眼神,像極了孩子的我。--抿著嘴,看起來在挑釁,但只是忍著、用冷漠和不在乎掩蓋受傷的自己;戴上面具,告訴自己沒關係,然後真實的心情,就被面具異化了。這表情傳統社會是這樣說的:「桀傲不馴」,但那是刺蝟的偽裝,只要一個擁抱和撫摸就會軟化。

換成我站在被指責的位置。所有指責的話我只記得:「妳說話呀,為什麼不說。」有好幾次,我都想回嘴,但想起自己其實是在演戲,按捺了下來。是呀,為什麼不說呢?因為說了又不能被聽見,說了又會被誤讀,所以乾脆閉嘴。他們說:「妳不要想太多」。可是我就是想這麼多;這些都是我觀察到的事的時候,要我怎麼能不想太多?我又沒有要求別人解決我的問題,只是想被看見、想有人聽,剩下的我自己處理就好。但總是被聽成抱怨,而被指責回去。是吧,有些微的怨氣在裡面:停下來,聽我!!!我知道你們已經太累了,我可以自己陪自己,不吵你們。但偶爾……我也想要有人看著我。

忽然了解最近和寶晡的磨擦從哪裡來。說到底,這是個吞了太多情緒、孤獨慣的孩子,當了媽之後,承載的垃圾無處排解,當被孩子要求陪伴、索愛的時候,往日的鬼魂就這樣飄了出來。

「我當年沒有的,現在也給不出來!」「憑什麼我沒有的你想要有!!!」於是我指責他。

【討好】
當其他人說:「在被討好的時候看到媽媽(oo),低聲下氣的樣子,很不捨」的時候,我這才發現:其實我不願意討好。
討好的姿態是單膝跪地、一手向上,彷彿將自己的所有奉上,乞憐對方的一絲關注;而我,跪得直挺挺的,比較像在求婚,而且還是一副「要就要,不要就拉倒」的樣子。我發現不大對勁,試著將自己的身體伏低、縮到最小,軟下來。但還是擠不出啥討好的話。
只有在吵到崩潰的時候才容許自己歇斯底理地討好(都給你,你說了就算、沒有關係,我的意見不重要!但同時也伴隨著自我毀滅的意圖:隨你便!我什麼都不想要了!)剩下的時候,我寧可自己硬扛也不願低頭。
就像王菲〈紅豆〉裡唱的:
「有時候 有時候
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
相聚離開 都有時候
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」
骨子裡,我不大相信自己能有和一個人走到最後的能力。我很膽小。
不願意討好的原因也只是,如果當我把所有的自己都奉上了,那我就一無所有了。既然這樣,那不如倔強點、多藏一點,在心裡面不會被傷到的地方,至少最後還有我。

被討好的時候則先是防備:你要什麼?我已經乾涸了,什麼也給不起,然後疏離。把自己和情緒割裂,像看陌生人一樣,旁觀自己和孩子的哀泣,一心只想逃開,躲在樹洞裡自己舔舐傷口。
這點,像極了我媽。我看到她的硬扛、一意孤行,和疏離,一一在我身上複製。雖然我最討厭她的也是這點。
還是有一點不一樣:當我看到寶晡的哀鳴、希望抱抱的時候,冷漠的面具會裂開一點點,然後嘆了一口氣,抱起他。
雖然總是在耗盡,但我想,我還有給出一個擁抱的能力,一如我當年,渴求的也只不過是一個擁抱。

隱題詩四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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